9.8.09

《由於男人都不在了》.菲利普.貝松

 
 
 
  我不會再寫信給你了。這是我最後一封信。我走了。
  我走了,是因為我不得不,是因為走頭無路,是因為我無法挑避事實。
  我走了,為了擺脫這震耳欲聾的死寂,這死亡的凌遲,這醜陋的平凡;為了擺脫這場讓我傷心忘絕的戰爭,這滿地的泥濘;為了擺脫童年、家人和這片土地,所有羈絆著我,讓我走不開的任何一切。
  我走了,是因為令人難受而多雨的秋季就要到來,而我渴望陽光。清澈的流水。
  我夢想著義大利,夢想著非洲,夢想著東方。我夢想著流亡。我夢想著翻山越嶺,穿越大平原,死寂的湖泊和靜謐的鄉間。我夢想著徒步走到海邊,夢想著深入沙漠,那無垠的風景。我夢想著一直走到某座大陸最邊緣的地方,走到世界的盡頭,走到一切都放下了的所在。我夢想著耳邊聽見自己不懂的語言,夢想著令人窒息的炎熱,夢想著美妙奇異的風光,夢想著危機四伏的騷動,夢想著絢爛奪目的陽光。
  我夢想著我什麼都不想,在空無中尋得安詳平靜。
  我猜得出來前方會有重重難關等著我,首先,為了活下去,我可能得從事最卑賤的工作,活一天算一天;偶爾在一些夢幻般的城市裡,在發出惡臭的小巷弄中,我可能還得混在一群乞丐之間乞討;可能我還得在沙漠中敲打頭蓋教堂;也可能有一天我會瘋掉。這一切我都不怕。這一切我統統接受。甚至,我憧憬它們。我相信這種吃苦和漂泊的生活,是唯一能拯救我的方法。
  馬塞爾,你幫不了我的。就連你,更甚於別人,都留不住我。
  我帶著我的死。
  我帶著我的死一同上路,我不會回來,除非我死了。



/菲利普.貝松,《由於男人都不在了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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